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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失控


  李凡坐到了一台巨大的、周身布满了各种奇怪设备的椅子上。四周的研究员来来往往手脚不停,冰冷的AI语音正在向四周叙述着激发实验的进度。

  面前,张奕静静地看着李凡那张因紧张而苍白的脸。

  “怕不怕?”

  ——冷却准备。

  ——四肢锁定栓固定完成。

  ——CR颅体支架内所有对接位置无误。

  李凡觉得有些头晕,四肢也变得冰凉。如果不是被绑着,可能已经开始下意识地挣扎了。

  “怕...”

  ——信号插口已经排出。

  ——1号激发剂开始导入脊柱注射窗。

  ——2号激发剂开始导入脊柱注射窗。

  ——3号激发剂开始导入脑部注射窗。

  ——开始固定脊椎传导系统,准备连接。

  “这很难熬,我知道,但你需要保持理智。”

  ——脊椎传导系统固定完毕,开启第一次接触。

  ——1号激发剂开始注入脊椎。

  ——1号激发剂注入中,距完成还剩20秒。

  第一根细短的针,从脊椎传导系统上伸出,插入李凡的后颈处。

  “嘶...”

  ——1号激发剂注射完毕,激发剂浓度正常,注射器压力正常。

  ——动力传送至所有回路电源接通。

  ——X144神经连接无异常。

  ——准备进行第二次接触。

  李凡的视野开始逐渐模糊,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默默落下,四肢终于开始不受控地挣扎起来。耳边,张奕的声音似远似近地传来:

  “为了母亲,为了人类,为了你自己...”

  “...不要变成野兽...”

  ——开启第二次接触。

  ——2号激发剂开始注入脊椎。

  ——2号激发剂注入中,距完成还剩20秒。

  ——脑内神经谐波稳定率下降至41.3%,提前开启双向回路。

  “已经看不清东西了...脑子里好乱啊...”

  李凡胡思乱想着。

  “突然想吃泡面可咋整...”

  “我可还没替老李家传宗接代呢...”

  就像终于绷断了脑中最后一根弦,巨大的痛苦好似浪潮般将李凡吞没。

  “好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!!!”

  ——谐波恢复正常值,刺激电流维持现状。

  ——没有失控现象。

  ——各部联动系统,确认运作。

  ——准备进行第三次接触。

  ——脐带式管线桥释放。

  ——开始剥离外部框架,无关人员准备撤离。

  张奕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匆匆离开。此刻他仍然站在李凡面前,望着疯狂挣扎嘶吼的李凡,自顾自说着一些他已经听不到了的话。

  “...科学是从未知开始的。现在那些无法理解的事物,总有一天,会成为我们进化的巨大推力...”

  ——外部框架剥离完成,请所有人员迅速撤离。

  ——自动开启第三次接触。

  ——3号激发剂开始注入脑干。

  ——3号激发剂注入中,距完成还剩20秒。

  ——锁定栓准备释放,倒计时120秒。

  周围的研究员将李凡所座的巨大椅子拆解到只剩中框,随着他们匆匆撤离的脚步一起推走。

  “博士!走啊!”

  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,这个拄着拐杖的佝偻老人慢慢挺直了腰身,如高山般矗立原地,巍然不动。站在周围警戒的曾壮冲了过来,拽住张奕的胳膊使劲一拉,居然没能拽离原地,只是摇晃了一下。

  “听说你很特殊,完全不同于其他斥候,那就展示给我看吧...”

  “我受够了失败,更受够了失败后的不明所以和无可奈何...”

  “让我再一次...亲眼见证进步吧...”

  ——解除一到十五号安全装置。

  ——确认解除。

  ——锁定栓释放倒计时30秒。

  “博士...”

  曾壮被张奕严厉的眼神惊到,像个小孩子般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,听到倒计时30秒才突然反应过来。

  “...得罪了!”

  曾壮大步上前,顾不得张奕惊诧愤怒的神情,将他整个扛在肩上,迅速向着不远处的密闭门跑去。

  “没关系,就这么几步而已...关门的时间也不过三四秒,而且就算是实验结束,这些斥候也总还得有一两分钟才能反应过来...”

  ——警告,脑波出现频段异常,体征监测失效。

  ——警告,抑制器失效,锁定栓即将失控。

  ——警告,锁定栓15秒内将被突破。

  ——修正,11秒...

  ——修正,9...

  ——修正...

  ——修...

  “吱嘎...”

  身后,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扭曲声传来。曾壮感觉到张奕身体突然变得僵硬,看着不远处,那些站在门边的研究员们惊恐无措的表情,曾壮不敢回头,疯狂地向前冲去。

  “...你要去哪儿?”

  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突然飘到曾壮的耳朵里,肉眼不可见的压力袭来,像是被压力极大的空气给挤住,他保持着肩扛张奕的动作僵直在原地,动弹不得。

  “我的身体...有缺陷...”

  曾壮连扭头和发抖的动作都无法做到,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大门关闭,梦魇般的声音依旧飘在耳边。

  “细胞自衰...编程式死亡?基因的...自体表达?”

  “这不是物竞天择...这是自损!这是缺陷!”

  “咦?这些细胞...变异了?端粒酶?”

  “唔...这才是完美的细胞...来,把那些有缺憾的细胞替换掉吧。”

  “免疫系统的攻击...为什么?我要让你们的主体变得更强壮,更完美,为什么你们要攻击这些完美的异变造物?”

  “不管了,全部替换掉...嗯?心肌和体外角质好像有些麻烦...”

  “呵呵呵呵呵...程序一样的反抗,会是谁留下的呢?”

  “这不是自体适应进化的应有模样...异变进化从来都不是群体行为!生存方式只不过是诱因!我们不是蜂巢!我们是以个体存在的人!”

  “你们是谁!!!”

  “你们是谁!!!”

  “是谁!!!”

  曾壮感觉到周围的压力陡然一松,身体突然失去支撑,不由自主地摔向地面。好在落地前,他把张奕拽到了自己的上方。

  “咚!”

  顾不得吃痛,曾壮迅速从地上爬起,正准备继续拉着张奕逃命,转头间却看到已经趴在地上没了声息的李凡。

  “这是...失败了吗?”

  张奕呆呆地坐在那,像是从震惊中刚刚回过神,放声大喝道:

  “快...快来救人!如果我没猜错,十号斥候有大麻烦了!”

  “癌细胞...是癌细胞啊!”

  说罢,这位老人开始嘶声大哭,继而变成上气不接下气的惨笑。

  然后...昏了过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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