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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114:莉莉安小姐有点无语


  凯尔切特的支脉延伸到利茨坦。

  此时,半山腰——

  山脉苍灰,几截从山面中突兀生长的枯树被浓雾笼罩着模模糊糊。

  忽的,一段平面上,一人踩着一截枯枝登上了这寸草不生之地。

  那是一位茶色发的少年,琥珀色的眼眸在雾中染了一点灰。

  他目不斜视地往前,忽的在一个地方矮身蹲下,指尖划过了一点什么,正抬着手,想仔细观察时,耳朵微动。

  下一秒,人影直窜到一旁,而一道火焰就砸在自己方才站着的地方。

  火星四溅在山地上,烧出焦黑的痕迹。

  亚修抬眸,没什么情绪地扫了一眼浓雾里渐渐显现的人影。

  那是个金发碧眼的女孩,此时手心里仍有一团跳动的火,看着他时笑容狡黠明艳。

  “又见面了呢。”女孩说。

  “有什么事么。”

  “当然是想办法将你带走啦——”女孩拖着长音。

  少年顿了顿,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:“你杀了那位凯特人占卜师,还让我到这里来,无非是想拖延小姐发现这一切的时间。这么做对你没有好处。”

  金发女孩用手指缠着金发,听完他说的,一抬头,眯着眼睛哈哈地笑了两声。

  像是听了不太好笑的笑话,又不得不赔笑,敷衍至极。

  亚修沉默不语。

  “说我拖延真相,你难道就不是了?路德·海德怎么死的,你难道不清楚?”女孩这时像是想到了更好笑的事情,这才笑得真诚了一些,“跟个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,还跟这帮子蠢货索特人混在一起,连点法师该有的样子都没有,用吟诵法术那种垃圾玩意倒是很自豪,丢人得很。”

  安静了数秒,女孩迈出一步,却倏然凑到少年近前,她打量着他,勾着唇:“我真好奇,她要是知道你的真面目,会怎么样。”

  亚修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
  “大概也不能怎么样吧。”女孩嗤笑了一声,露出了不太符合这个年纪的刻薄,“像她那种人,一直以为自己抓着一根救命稻草,对你依赖又信任,但是她如今遭受的多少痛苦都是由你造成的呢?”

  可说到这份上,少年却没有一丝回应的打算,只默默侧身,看着要走。

  “你急什么?她发现你今早去过那儿,回去还得和她‘父亲’聊一聊呢。”女孩没拦他,反而往后退了两步,倚靠在山壁上。

  听到“她发现你今早去过那儿”时,亚修才回头看了她一眼。

  这是亚修在这儿第一次正视她,没什么情绪的眼神,却叫女孩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压迫感。

  女孩嘶了声,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她有些生气,顿时站直了。

  火光从四面涌来,将这一带的白雾烧得干净。

  眼看着要扑向少年。

  然而火光在触及他的前一瞬,忽然间消失了。

  仿佛被吞入某个无形的世界里,骤然没了动向。

  金发女孩一怔,紧跟着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。

  四肢仿佛被什么东西锁住,周围不断涌上的危险气息,逼得她脸色大变:“你……”

  “你们的女王让你过来时,是怎么说我的。”亚修的声音如白雾,虚晃而又无处不在。

  女孩一愣。

  “她不会让你破坏我在小姐心里的形象,她只会……让你离我远点。”亚修用着没什么所谓的语气,说的话却令人愈发心惊,“其实你帮了我一个忙。”

  “……什么忙?”

  女孩有些恍惚,脱口而出。

  她觉得眼前这人的气质有些变了。

  本来是温和,甚至是弱势的少年。

  弱势的男性她见过太多了,可这个却长得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好看,加之对这次对汀恩王国任务的不满,便按不住搞事的心。

  反正是个很好欺负的少年,不是么。

  可现在她发现,事实不是如此。

  这少年藏着的那点什么,现在渐渐展现出来……

  冰冷的,黑暗的,强势的,惊涛骇浪般袭来,任何人在他眼中都会变作一艘孤舟,一个不小心就会坠入海中,尸骨无存。

  女孩背后阵阵发凉。

  亚修没有说话,只缓缓抬起手,她像是被受到控制了一般,人往旁边一晃,一块水晶似的东西便砸在了地上。

  有声音缓慢地从中卷出。

  低沉幽缓的女声——

  “将她带回来……”

  “我的女儿……”

  “莉莉安·墨瑟。”

  ——

  ——

  莉莉安处理了那位占卜师的尸体,没有再找到其他的线索,便回往宅邸的方向。

  莱昂被吓得不轻,想问这是怎么回事,但看到莉莉安的表情又把话给吞下去。

  那表情……他还真的怕被她给撕了。

  “诶,不是……”然而在她要踏进宅邸时,这人却忽然叫住她。

  莉莉安顿了顿,微回过头,眼皮一掀。

  莱昂说:“那个占卜师……是被繁茵法师杀死的。”

  许是没想到他这次说的居然不是废话,莉莉安沉默了一会儿才问:“你怎么知道。”

  “那些伤,只有元素法术才能做到……而且,那个占卜师,是凯特人。”

  莉莉安眯起眼睛,看着他的眼神渐渐认真起来。

  “金发。”莱昂舔了舔嘴唇,索性说下去,“凯特人……都有一头金发,纯正血统的凯特人眼睛是碧色的。”

  她……也有一头金发。

  “难道所有金发的人都是凯特人么?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,或者信息量过大,她不敢信,莉莉安忍不住道。

  “有种说法是索特人长成什么样都有可能,但是你见过索特人长得像赛提人么?”莱昂咬了咬牙,“凯特人的五官没有赛提人那么有特色,但金发的人一定是凯特人,这是根本没法混淆的——”

  接着,他像是注意到莉莉安的发色,欲言又止完又摆了摆手:“别怀疑,莉莉安小姐,你肯定有点凯特人的血统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真是想不到啊,这个关头她还得消化这么大的一个消息。

  莉莉安最后吸了口气,对他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
  莱昂:“……”

  眼看着人转身要走,莱昂猛叫住她:“等等!”

  “还有什么事。”莉莉安无奈道。

  “你就这么走了?如果他们在宅邸里埋伏,或者你那个侍卫……”

  “你知道什么。”少女倏然打断他的话,看着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,“既然是从发色上就认出了我的血统,那么你是从海德堡就开始注意我了,跟着我也是因为这个?”

  莱昂一时语塞。

  “行吧,又一个。”莉莉鼓了鼓掌,“接近我又目的不纯的人。”

  这话讽刺又锐利,莱昂一听急了:“我不是……我是在帮你。”

  莉莉安已经不知道该愤怒或是感慨了。

  她遇到莱昂的次数太多,缘分这种东西不是这么用的。

  但这人似乎什么都没做,游离于这些事情的边缘,她也谈不上对这人设防。

  ……现在想想,当真不能抱着任何侥幸的心理。

  “说这种话之前你要不要先自报家门,你到底是谁——”莉莉安按了按额角,向身后扫了一眼,似乎有些不欲多言的样子,语速忽的加快,“你熟悉凯特人,了解元素法术制造的伤口,常年在外活动,想来不是伊海顿人,而是东部人……伪造了身份是为了接近我?理由呢?”

  她的思路清晰,每一个字听着都有不留余力的厚度。

  沉默许久,莉莉安似是肯定了他不会回答,便扭头要走。

  “我认识路德·海德。”就在她一步要迈进宅邸时,身后响起沉沉的声音。

  紧接着,那声音继续:“我还知道他有个女儿,叫莉莉安。”

  当这种“竟然如此”与“果然如此”的感觉混合起来,竟然……有种说不出的微妙。

  ……实在没想到,自己所猜测的事情会被这位看似毫不相干的人证实。

  莉莉安安静了片刻,正要说话,耳后响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。

  她转头便看到朝这边跑来的波立维子爵,待看清他的样子,忍不住挑眉。

  子爵看上去有些糟糕,外套上不仅破了一个口子,脸上也尽是灰,跑过来时还一瘸一拐的。

  只愣了愣,莉莉安快步走过去:“您怎么了。”

  只见子爵在她面前停下,大口喘着气,而后断断续续的:“有……有人袭击我!”

  莉莉安诧异地扬眉,往他身后看去。

  没有人——

  “我逃出来了,他还在宅邸里……”子爵接着道,“我看到了黑色的……黑色的烟。”

  “黑法术师?谁,在母亲房间里?”莉莉安表情一变。

  “对……是你那个侍卫,他跟我说你在你母亲的房间里等我,我就过去了……但他突然袭击我……我下意识就跑——”

  莉莉安迈步往房间的脚步一顿。

  ……

  “你怎么了,莉莉安?”思绪被波立维子爵拉回来,他一副焦虑急躁的样子,“他说不定要杀了你母亲……”

  望着他,莉莉安沉默良久,欲要掩饰的情绪一转,极其冷静地:“有什么在等着我……你的陷阱?”

  这话冰冷突兀,让子爵瞬间怔住:“你说……什么?”

  “雷特伯爵给了你什么,或者告诉了你什么……你不仅要杀了自己的妻子,还要……”

  莉莉安话没说完,因为远处忽的有几道手持弓箭的黑影窜出。

  箭矢凌厉,直奔向她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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