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5章 解围战（7）-计划撤离

回到临时指挥部的时候，里面依旧是一片忙而不乱的景象。

低矮的掩体里，十几张临时拼凑的木桌被地图、文件、电台和电话机占据，几个大功率的煤油灯悬在梁下，投射出晃动的、略带昏黄的光晕。

各种声音交织着，电台的滴答声，压低的交谈声、纸张翻动的哗啦声等等等.....构成一种独特的韵律。

看见军长跨进门，众人的动作齐齐停了下来。

林锐没有停顿，只挥了挥手，示意大家继续工作。

凝滞的空气这才重新流动起来。

参谋长富尔曼诺夫很快从地图桌前起身，迎了上来。

他的眼袋发青，眼眶里布满血丝，胡子拉碴。

显然，长时间不眠不休的工作，参谋长也差不多到了生理状态的极限。

见到富尔曼诺夫走近，林锐直接开门见山：“参谋长，我们两个小时后就要撤出战斗。”

这句话，林锐并没有压低音量，几个近处的参谋和通讯兵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，耳朵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。

终于要撤退了吗？

富尔曼诺夫闻言，眼睛骤然一亮，脸上的疲惫似乎被这消息短暂地冲刷掉大半，焕发出神采来。

作为一名参谋长，他太清楚了，对于自己这支激战多时的部队，早一刻撤退，就能多保留一分元气，多带走一批士兵。

“两个小时，时间还充足。”，富尔曼诺夫的声音透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欢欣。

“嗯！”林锐点了点头，但紧接着，他的语气转为不容置疑的冷峻：“但要以最快速度准备，形势复杂，时间随时可能变化，你来负责统筹，全面接手撤退组织工作，细节，你全权决定，不必事事报我。”

“好的，军长。”，富尔曼诺夫重重点头，脸上泛起的松弛瞬间消退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真和凝重。

命令虽未大声宣布，但指挥室内众人显然都从这简短的对话中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
无需更多言语，人们的脸上，那种大战将歇、归家在即的微妙情绪，混合着撤离前最后冲刺的紧迫感，在空气中无声地弥漫开来。

.........

撤退的筹备工作很快展开。

富尔曼诺夫迅速进入了状态，参谋们根据他的指示，各自都领到了任务。

他们或是联络前线指挥官，或是清点物资，安排伤员转移等等，每个人的任务都很明确，分工合理。

林锐没有过多干涉参谋长的具体工作，这段时间来，他对富尔曼诺夫的专业能力还是比较信任的。

他默默地穿过忙碌的人群，朝着指挥部内部用木板隔出的小房间走去，此刻，战场的宏观形势，才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事情。

小房间是林锐平常休息的地方，相对安静些。

里面的陈设简陋，一张行军床，一张小桌和一把椅子，桌上摊着一张地图。

林锐走进房间，反手轻轻带上门。

他走到桌边坐下，接着抬手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。

指时针与分针显示，现在的时间是中午十二半点。

越来越近了。

林锐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“砰砰”地跳着，很重，他摘下帽子，用手指用力揉了揉有些发紧的眉心。

接着，他闭上眼，凝神，排除杂念......然后，再一次开启了广域感知。

瞬间，精神的视野拔地而起，脑海中的“地图”亮了起来，光点、箭头、色块等符号又一次活了过来。

他“看”到26集团军大部队，正在朝着预定位置一步步接近；“看到”克军27摩托化师的推进轨迹像一道不断延伸的阴影，正在飞快接近扎里叶芙拉。

“情况还在预期之内，”林锐在心中冷静地评估，“但克军27摩托化师的移动速度比预想还要快一些，撤退的时间，也要提前了。”

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有点长，林锐感到脑海中传来一阵阵的刺痛，视线都出现了重影。

他扶着桌沿，稳了稳有些眩晕的身体，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
使用太过于频繁，精神有些枯竭了。

成为军长后，林锐已经有意识地地减少使用频率和时长，但这次没办法，  到了关键的决断时刻，不得不用。

“契诃夫，”林锐没有回头，声音因精神的疲惫而略有些低沉，“请肖洛霍夫，不.....还是佩特洛娃牧师过来一下！”

“好嘞，军长！”守在门外的年轻警卫员契诃夫利落地应了一声，脚步声迅速远去。

过了大约五六分钟，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
门被推开，契诃夫探进头来，脸上带着一丝笑意，“军长，佩特洛娃牧师来了。”

他说着，侧身让开，身后的人影显露出来。

佩特洛娃站在门口，她似乎换了一身略显宽大的旧军装，金色头发在脑后简单挽起，几缕碎发垂在耳侧，脸上有淡淡倦色。

空气似乎在她进来的那一刻起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

林锐抬起眼，目光与她在空中短暂相接，随即又垂下，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：“有劳了，娜塔莉亚。”

女牧师没有说话，径直走了进来，契诃夫在后面悄悄带上了门。

小房间只剩下两个人，陷入了安静。

“请放松，军长”，佩特洛娃的声音平静，听不出什么情绪，公事公办。

林锐配合地微微后仰，靠在椅背上，闭上了眼睛。

佩特洛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，微微垂眸，视线似乎落在林锐的额头。

没有吟唱，没有夸张的动作。

不一会儿，仿佛一股清凉而柔和的“气流”拂过头顶，林锐脑海中的尖锐疼痛很快开始缓解，紧绷的眉头如开始放松下来。

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分钟。

“好了，军长，如果没别的事，我先走了。”佩特洛娃的声音传来。

“等一下！别走”，林锐开口，叫住了已经半转过身的女牧师。

佩特洛娃停下脚步，重新转回身，没有说话，只是用那双平静的蓝眼睛看着林锐。

林锐笑了笑，说道：“先别走，留下来，我还需要你！”

佩特洛娃顿了几秒，最终点了点头，“好！”

林锐笑着从自己旁边拉过一张椅子，指了指：“娜塔莉亚，坐呗。”

佩特洛娃依言走过来，正襟危坐。

小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。

两人坐的很近，林锐安静看着穿着旧军装的侧影，金色的短发，挺直的鼻梁......

“娜塔莉亚，”他叫她的名字，“你怎么不叫我的名字了？你以前都叫我我斯凡特的。”

佩特洛娃闻言，转过头来，翻了个白眼：“你是大军长，我身份卑微，哪敢再这么没规矩地喊你。”

林锐听着她的话，看着她的表情，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，“佩特洛娃牧师，请叫我的名字，斯凡特，这是军长的命令。”

佩特洛娃没有说话，只是撇了撇嘴角，头转向一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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