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章：番邦胆寒
次日清晨，狩猎的号角声，响彻四季山。
武玄策骑踏雪乌骓马，手持金雕射日弓，一马当先。
苏辰与后宫妃嫔乘雕花马车紧随其后，大寒与霓虹的使团成员，则是被安排在两侧随行。
但见八万大军分作数路。
铁甲兵开道，弓手列阵，旌旗在山林间穿梭，喊杀声与号角声回荡不绝。
朴木基等人骑马跟在队尾，目光却被周围的景象牢牢吸引。
他们发现眼前这些军士，无论是驱赶猎物的步兵，还是列阵待发的骑兵，竟是人人身着甲胄！
那玄铁盔、鱼鳞甲、铁札甲在林间光影下闪烁，晃人眼球。
姬生犬养忍不住拽住身旁通事：“八嘎！大虞到底有多少甲士？怎会人人都有甲胄？”
通事瞧得目瞪口呆，心说你问我，我问谁去？
两人正说话间，一队轻骑兵策马从他们面前经过过。
马蹄扬起的尘土中，可见马腹下面竟然也披着铁轧甲！
朴木基喉头干涩，与崔元彬对视一眼，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言说的惊惧。
联想到大寒与大虞接壤的边境守军不过十万余，且半数无甲。
若大虞将这般甲士派往边境，大寒如何抵挡？
佐高丸藤更是面如死灰，他想起本国那不足五千的铁甲兵，再看看眼前漫山遍野的甲胄，只觉得喉间发苦，脊背发凉。
这传说中“朱门酒肉臭”的大虞，竟富庶到了给每个兵卒都配备甲胄的地步？
若武玄策有心跨海，霓虹弹丸之地，何以为抗？
……
狩猎半日，林间忽然传来一阵欢呼，只见数名龙虎军士兵抬着一头斑斓猛虎走来。
苏辰坐在马车上，透过车窗望见使臣们震惊的神色，与武玄策交换了一个眼色，同时笑出了声。
开饭时，炊烟如柱般从营地各处升起。
苏辰特意将番邦使团的帐篷，安置在中军侧翼的位置。
随着各营钲鼓响起，穿着簇新棉甲的士兵们扛着长枪，列队走向炊事区。
阳光穿过林间缝隙，落在他们腰间晃动的牛皮食袋上，袋口偶尔溢出的饭香勾得人喉头发痒。
而这股香气，此刻正让百步外的大寒、霓虹使团成员们瞳孔骤缩。
朴木基看到大虞士兵们捧着的陶碗里，竟是白花花的大米饭，颗颗饱满如珠，上面还卧着一块红得发亮的红烧肉，肥油正顺着肉皮往下淌。
更让他心惊的是，每个士兵的碗边都搁着一个剥开的水煮鸡蛋，蛋白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。
“这……这是普通军卒的伙食？”
他身旁的副使喃喃自语，喉结不住滚动，“我大寒京畿卫戍，也只有千夫长以上才能每日食蛋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一阵更浓郁的香气袭来。
霓虹国使臣下意识地按了按腰间的佩刀，只见几个伙头兵抬着一口大铁锅走过，锅里炖着的竟是整只的鸡鸭，汤汁浓稠得能挂住勺背，上面还飘着翠绿的青菜叶。
那分明是只有贵族宴席才有的时鲜蔬菜！
“玛莎卡……”
姬生犬养的日语带着颤音，“大虞今年不是遭了灾荒吗？为何军卒能食此等精粮？”
他记得情报里说，大虞边军甚至要靠挖野菜充饥，可眼前的景象却像一记耳光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。
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。
只见几个大虞将领踱步到炊事棚前，伙头兵立刻恭敬地呈上食盒。
卫国公张淦故意将食盒往石桌上一磕，盒盖弹开，露出里面的菜肴。
一尾清蒸鲈鱼只取了鱼腩最嫩的部位，旁边的瓷碟里盛着去了壳的虾仁。
另一个食盒里，烤羊腿只啃了几口便被随意丢在一旁，骨头上还挂着不少肉。
“这……这不是浪费吗？”
朴木基失声惊呼，他在大寒王宫也未曾见过如此奢靡的军食。
却见那将领身边的亲卫立刻上前，将吃剩的鱼肉虾仁倒进旁边的泔水桶，动作自然得仿佛倒的是寻常糟糠。
此时，一队换岗的士兵正好从使团帐篷前经过。
他们手里端着的陶碗里，白米饭上盖着炖得烂熟的牛肉块，油花在汤面上凝成金黄的薄膜。
一个士兵不小心崴了脚，碗里的米饭撒了些在地上，他竟皱着眉直接将整碗饭倒了，回头又去领了一碗。
这在大寒和霓虹，足以被视作暴殄天物的重罪！
“看那边！”
姬生犬养的随从指着不远处的马厩，声音里带着恐惧。
“那些战马……在吃红枣拌豆谷？”
只见马夫们正将混着芝麻的豆谷倒入食槽，每匹马的食槽里还放着两枚生鸡蛋、几颗红枣。
更夸张的是，一个马夫竟拿着小银壶，往马槽里倒着琥珀色的液体。
那是蜂蜜水！
“这是将军主骑的待遇……”
朴木基喃喃道，额头渗出冷汗。
“可这些分明是普通骑兵的战马……”
他忽然想起临行前，大寒王庭还嘲笑大虞穷兵黩武，如今看来，怕是自己才是坐井观天。
使团成员们面面相觑，脸色从震惊转为惶恐。
他们来时本带着打探虚实的心思，甚至暗中计划着如何在围猎时寻衅，可眼前这顿午饭，却像一场无声的惊雷，劈碎了他们所有的预判。
“怪不得大虞敢同时应对三面威胁……”
佐高丸藤下意识地抚上了头盔上的旭日纹，指尖冰凉。
“单是这军卒伙食，便已胜过我霓虹幕府直辖精锐十倍……”
朴木基则死死盯着那些将鸡蛋壳随意丢弃的士兵，心中计算着：
若大虞八万兵马皆能顿顿如此，那其国库之充盈，怕是远超想象。
山风掠过营地，带来一阵阵炊事棚里飘出的肉香，让大寒与霓虹的使团成员们如坠冰窟。
他们忽然明白，这场围猎哪里是打猎，分明是大虞用一锅一饭摆下的“鸿门宴”。
每一口精粮，每一块肥肉，都在无声地敲打他们的胆魄。
而那被故意浪费的饭菜，此刻在他们眼中，竟比千军万马更具威慑力。
这是一个连普通军卒都能肆意挥霍的国度，他们又岂敢轻捋虎须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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